放松下來的白監兵感到渾身酸疼。他覺得自己現在時而像一個從車禍現場裏拖出來的屍體，時而像市場上陳列的新鮮牛肉。總而言之，不像一個正常人。

可是他並不委屈。相反的，他有些感激厲寒對他的殘酷施教。

給他需要的，比給他照顧更重要。

這些天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，他也開始適應了自己的身份。他一向是個使命感很強的人，替天行道的情懷他也不是沒有。若是這條路當真是一條康莊大道，他白監兵定會義無反顧的第一個踏上去。就算不是，他也下定了決心要走出一條通往正義的坦途。

他想，如果這就是他的宿命，就幹脆讓它馬不停蹄的來。

一塊抹布被扔到了他的頭上。盡管白監兵反應快，一把接住了抹布，卻還是不免被抹布上的潮濕氣息嗆了個通透。

“打掃幹凈再走。”厲寒頓了頓，看了眼窗外。“或者，你也可以先去找她。畢竟，你現在這幅模樣，很容易引起她的共鳴。”

白監兵順著他的視線望去。桑葚依舊站在樹下，長發低垂，一動不動的看著他。

共鳴？他再次低頭看了看自己。是呀，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比鬼還慘，說共鳴都是客氣的，說鬼會同情他都不過分。他倒是不介意這幅樣子去見桑葚，只是怕被學校裏其他什麽人瞧見了，他沒法解釋。

得，還是先打掃現場吧！

白監兵拿著抹布，跪在地板上一點一點的擦起了地板上的血跡。

血液本就比水粘稠，有些還已經凝固了，很難清理。白監兵從盥洗室找了一個盆，放滿水擱置在一邊，脫下破碎不堪的白T恤，用抹布一點一點的擦拭著。

白監兵正忙的熱火朝天，一道亮光伴隨著“哢嚓”一聲響出現，晃的他眼睛有些花。他下意識的擋住眼睛，擡起頭，好半天才看清楚，原來是莫飽飽正拿著手機給他拍照。想必剛剛那亮光就是手機的閃光燈。

“這有什麽好拍的？”白監兵看著一大灘血汙，有些頭疼。這種照片要是傳出去，人家會以為他是殺了人正在毀屍滅跡呢。

“不要拍到我的臉。”他提醒莫飽飽。

莫飽飽撅了撅嘴，“哼”了一聲說：“拍個意境。你以為我拍你呢？想得美！”

意境？白監兵對著這堆爛攤子，無奈的苦笑了起來。這能叫意境？叫囧境都是好聽的。

白監兵搖著頭，那邊手機微信消息提示就響了。他抓過手機一看，在“比禽獸強很多”微信群裏，莫飽飽上傳了一張照片。

正是白監兵埋頭擦地的照片。照片上雖然看不清白監兵的臉，卻到處都是血跡，像犯罪現場一樣可怕。

黃龍：發生什麽事了？

麒麟：好可怕！嚇死寶寶了！

黃龍：@麒麟 少兒不宜！咱不看！

青龍：白虎你怎麽了？

貔貅：@青龍 這你都能認出來！真愛啊！

朱雀：@青龍 我要是這樣你還能認出來嗎？

青龍：怎麽？你也殺人了？

貔貅：@青龍 到底怎麽認出來的？

青龍：直覺。他化成灰我都能認出來。

黃龍：@所有人 神獸不可以殺人 神獸不可以殺人 神獸不可以殺人 重要的事說三遍！

混沌：我猜白虎殺人的可能性很小。@饕餮 飽飽 你是不是餓狠了，把什麽人給吃了，讓白虎擦屁股呢？

梼杌：@白虎 算你是個男人

白監兵實在忍無可忍，洗了洗手在群裏回道：我沒殺人！這是我自己的血！

神獸群沈默了十秒鐘，很快又沸騰了起來。

朱雀：@白虎 你來大姨媽了？

黃龍：@白虎 你被小饕咬了？

貔貅：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！小饕餓起來連自己都吃，沒理由放過你。

梼杌：誰叫你那天不給飽飽吃飽！活該！

司命：@梼杌 小饕為什麽叫莫飽飽，你心裏沒個數麽？誰能餵得飽？

黃龍：割肉餵鷹的精神值得大家學習！

梼杌：這有什麽好學的？這是他該的！

混沌：不要緊，大家都學一學，飽飽就不會餓肚子了。

貔貅：@饕餮 帶我飛！

青龍：我去！上個廁所的功夫，我錯過了什麽？

朱雀：他們說白虎被小饕吃了！

青龍：……這明顯是被窮奇的月毒給虐的好不好！我看不是白虎被吃了，是你們這些家夥的腦子被吃了吧！

畢方：誰要吃腦子？好可怕！

青龍：為你們的智商捉急！

白監兵差點兒被青龍感動得淚流滿臉。這神獸群裏估計就這一位思維是正常的了吧！

白虎：@青龍 謝謝！就是月毒沒錯。

青龍：這麽多年兄弟，跟我說什麽謝謝！

青龍：順便提醒你一句，窮奇那家夥脾氣有些怪，誰都不理，誰的話也不聽，唯獨對他那柄彎刀寵愛有加。你要是被虐的受不了了，可以攻擊他，可以罵他祖宗十八代，就是不能碰月毒，不然後面有你好受的。

白虎：今天抓了一下算不算？

青龍：兄弟自求多福吧！

朱雀：白虎居然抓了月毒，今晚會不會橫屍人間？

司命：我幾年前碰過一次，到現在胡子還沒長出來！

梼杌：你這算什麽？我有一次就是不小心摸了一下，窮奇那家夥居然給我下毒！

混沌：什麽都別說了，他給你下毒把我害慘了。你便秘便了一年，忽然間就好了。馬桶堵就堵了，一個月都沒疏通！

貔貅：馬桶是幹什麽的？

混沌：是人類的餐具。

麒麟：我怎麽聽爺爺說是拉臭臭用的？

貔貅：臭臭是什麽？

麒麟：……

混沌：@麒麟 傻孩子，就知道會這樣我才沒說。

青龍：白虎你還好吧？流了那麽多血。窮奇的修煉方式就是非常殘酷，你若是受不了我去跟他換。

黃龍：@青龍 你手邊的事怎麽辦？

朱雀：有我這個賢內助呢！

青龍：你走開！

朱雀：真暴躁！

畢方：這樣下去白虎會死掉的吧？嗚嗚嗚……嚇屎寶寶了！

饕餮：我去現場看了，我覺得還好。好久沒見，三哥現在比以前好多了。

青龍：What？請再說一遍！

畢方：我才不相信你這個貪吃鬼的話！

朱雀：呦呦呦，小奇奇是不是開竅了？

黃龍：@饕餮 真的好多了？

饕餮：是的，他用的人形，用非常溫和的方式訓練，說話也斯文許多。我想可能是在人間待的久了，多少沾了些人情味。

人情味？從那張冷到結冰的面癱臉上，白監兵可沒看出來有什麽人情味。但他能感覺到，厲寒對他的訓練並不像想象中的那樣可怕。至少，他這兩夜流的血汗都沒有浪費。

白虎：大家不用擔心。我沒事。

青龍：還是要小心。畢竟你碰了月毒。

白虎：謝謝兄弟提醒！

白監兵關閉了手機屏幕，見莫飽飽依舊在一旁樂此不彼的玩著手機，也不再理會手機接連不斷的消息提醒，埋頭加快速度清理地板。這時，窗外刮起一陣清風，吹進了籃球室，像一雙輕柔的手撫摸著他，趕走了他一身的疲憊。

他擡起頭，向外看去。

桑葚不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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